这个假期,我选择了去云南看茶。虽不是春天,但秋天谷花茶的制作,也能餐我喜欢茶的那份情愫。和其坊的主人陈华亮先生几乎所有的茶季都在云南找茶做茶,时不时发在朋友圈的一幅幅透着远方的诗意的照片诱惑着我。大国匠人,跟着普洱茶的玩家大家一起去寻茶访茶,这是我心里的愿望,也和陈华亮先生有过多次的相约,很多个茶季过去了,依然没有同行。
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做到了。一个决定便到了西双版纳,便到了勐海。我把勐海喻为普洱茶界的革命圣地延安,是每一个喜欢普洱茶的人的心灵的后花园。在勐海有太多熟悉的茶友,因为是假期,因为是下定了决心只跟着陈华亮先生去找茶,所以便刻意地低调,控制着发微的内容与发微的频率,事后挥挥手离开时,发现错失了与好多茶友的见面与交流,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我发誓,将来一定浩浩荡荡地把我们的采风团开进每一处我曾经到过的茶山。
陈华亮每年到云南找茶制茶,包括勐海在内的云南各大茶山,已经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与别的走马观花或者移动商贩式收茶的茶商不同,他已“统战”内联到村民茶农。2016年的谷花茶,他动员了6路人马分别包抄包括老班章、老曼峨在内的布朗茶区,围追景迈、易武茶区。我去的时候,原料茶已经收购完毕,陈华亮正与他的弟子小李子拼样试样,一款款茶喝过来,老班章的醇厚回甘,又如何与老曼峨的苦涩相拼配?市面上绝大多数普洱玩家玩的是纯料的山头茶,纯可以纯到山寨,纯到山头,甚至纯到某棵树的单枝。这样的玩法很简单,只要直捣到产地,冰岛即为冰岛,曼松是为曼松,班章是为班章。
当然,能够去伪存真地把这些山头纯料茶带给普洱爱好者和自已的粉丝们,依然是值得推崇的,可是真正的玩家并不满足于此。普洱茶历史上,号级茶的传奇,印级茶的辉煌,所有的经典都是来自拼配的,商家厂家不仅仅是为了拼数量,更重要的是拼品质。构成品质的最主要因子便是香气与滋味。香气用鼻子来嗅,滋味用嘴巴来尝,这种来自感官识别的能力,全靠经验。你可以识别单款茶的滋味醇厚回甘甜苦,香气高低,栗香、果香浮动,但又怎么去把控多款甚至多达十多款茶的滋味协同、香气融合?
密钥在茶师脑子里,陈华亮自己也许已经记不得那一款神奇的孤独丸是如何经过多少次的配方调整才造成了如今的品质传奇,我却目睹了一款茶试样过程。经过了一次又一次试样调整、再调整,几乎是一个通宵的品鉴、试样,陈华亮自己在朋友圈里写道:“勐海的天已露白,无数的呼唤才出来,这款茶终于定型,喝得全身冒汗,打嗝声连连,可以喜欢得没朋友……”
可以喜欢到没有朋友,一如孤独到无茶。我想这时候的茶师,就如同钢琴家,以味入韵,在香气与韵味的世界里,挥斥方遒,自我陶醉了才可以芬芳无语。转山,我不知道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一次茶山之旅是否合适?到过的茶山,在我们永久的记忆里,来曾到过的,却在向往的梦里。我们是喜欢普洱茶的,陈华亮从产地发回和其坊的一款款茶品早已品过了,跟着大师去找茶,这样的重回茶路,这样的连着乡土与人情去山山寨寨采风,这样的赤裸的喜欢茶的情怀,这样的虔诚到无茶不欢的单纯,不是转山,又是什么?
老班章,我又来了,村前的山门牌匾,变得显赫了,富裕了的山寨愈发变得像现代的城镇了,梦里依稀的老班章,很多次在梦乡中来过。蓝天还在,白云还在,村边的茶树林亦还在。茶树林是必须在的,没有了老班章的茶树,老班章还能叫老班章吗?那棵茶王树也在,茶后母树愈发丰枝招展了。看到有不断的外来游客来朝圣。在老班章1号加二家喝刚做好的谷花茶,加二师傅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念想,适时地拿出了前几年的茶和今年的春茶让我们比较着喝,喝着喝着,真的不想离开了。
走布朗山的这条茶路,到老班章前,我们还去了贺开,经过了班盆。离开老班章,我们去老曼峨,途中经过新班章村,每一个村寨都有自己的故事。班章茶已贵,老曼峨也苦尽甘来。七村八寨,我们只是匆匆而过,而陈华亮有时候会驻守在那些村寨里,无论是在老班章的加二看来,还是在老曼峨的阿钟眼里,经过了十多年打交道,陈华亮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不是普通的茶商了,他是喜欢茶到极致的茶疯子,他是做事认真到比专家还专家的茶师,一个当初的外来者,怎么就统领起了这个纯料茶的江湖,一头艺术家造型的长发,大师风范可循。
在普洱茶的玩家层面不管是谁,有谁拿老班章谷花茶纯料200多公斤,并且还加了老班章春茶原料几十公斤去做老班章熟茶了,原勐海茶厂发酵师,现国艳茶厂总发酵师,有着20多年发酵熟普经验的龙建华亲自操刀渥堆发酵,但他告诉笔者,这在普洱茶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除了陈华亮外,可能还找不到第二个人如此土豪如此为了追求极致而不计成本地尝试做一款老班章的熟茶,要知道时下的行情里,生茶要好过熟茶。老班章料下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很激动,一个茶疯子,伴随着更多的疯子,我以镜头记录下这一历史的时刻。
勐海的天空是蓝蓝的,随处漂泊的白云,抬头便是一幅幅极美的画图。八公里,那些喜欢普洱茶的人一定记得这个地名,很多普洱茶的知名品牌企业都聚集在八公里工业园区。陈华亮自己没有在勐海建厂,只是选择了一些厂家合作加工。被誉为普洱茶五朵金花之一的董国艳主撑的国艳茶厂是他在勐海的主要合作伙伴。在普洱茶的三大茶区里,勐海、易武、临沧,他更喜欢呆在勐海,也去易武、临沧,甚至景迈山收茶。今年的谷花茶,他动用了6路人马在各茶区收茶。
云南的茶区里,我唯独没有到过景迈山。当陈华亮说我们去景迈山看看时,我的内心是说不出的激动。虽然去景迈山也是一个决定的旅行,但是与谁为伍为伴,则是一种缘分的选择。坐在惠民茶厂董事长刀秀兰亲驾的车上,我又一次琢磨着“转山”两个字。勐海去景迈的路途山路十八弯。去云南茶山的每一处都是不容易的。记得那年冰岛之行遇泥石流的生死大逃离,还记得那年在普洱市一个人拉肚子拉得几近绝望。陈华亮在云南茶山的历险经历一定不比我少。这么喜欢茶,我们还是一次次来了。
转山,是心里的虔诚,围着那个几乎是信仰了的目标。茶是信仰,那一座座茶山便是心中的“须弥山”。我不止一次地说过,心在的,世界也在。茶如人如大千世界也如。在惠民茶厂吃过中饭,那一场如注的暴雨是我们出行去景迈山前的洗礼吗?
当我们的车子停在景迈山大门牌坊前,雨停了。是天公作美。刻意没有先去那个柏联庄园,整个景迈山的名气被柏联庄园盖过了。一边是奢华,一边是原生态、原住民的质朴,你选择谁?在很多人以住入柏联为荣而津津乐道时,我们决定还是先去看茶山逛山寨。芒更、景迈大寨一路过来,天色已经晴朗了,但山寨仍在云里雾里。我执意要在景迈大寨的街上走一走,陈华亮以及陪同的惠民茶厂刀秀兰董事长似乎司空见惯了,对此一点也没有表露出兴奋。少有行人的山寨,一个人的漫步,使我愈发觉得这一个个山寨尤像是武侠小说里江湖的一个又一个驿站。
还没有见到茶山,过了景迈大寨一路前行,在大寨村后山的山凹里看到了被当地人称之为生态茶园的茶树,这是近代栽植的,仍在生长的生态茶树与那些典型的乔木型高大的古茶树不同,景迈的茶被玩家们遗弃,就是怕这么大面积的生态原料混进古树料中。其实在我看来,生长在这样的云雾缭绕的几近是原生态环境里的新枞茶树。如果放在我们生活的江南,相信很多人会抢着争着要这样不可多得的资源性产品了。
在云南古茶树最高的树龄在3200年,300年、500年只是一般,千年古树才算稀罕。这是活着的化石,这是可以喝的古董。景迈山有近万亩古茶树,核心产区在大平掌。穿越大平掌古茶树林这一段旅程,会让人一辈子难忘。参天的大树,相间的一望无际的古茶树林,一条路从过去通往现在,通向未知的有些茫茫然有些兴奋的不可知的未来。都说茶修,其实这样的时刻,不修都已澄澈了,如果不是执念于一个茶字,跌入了世外的心灵怕不一定能找回归途……
我喜欢的,这是一座值得茶人们朝圣的圣山。折身到翁基古村落时,像是进行了时空穿越,我们跌落在线装章回小说的一个部落里,这是千年布朗族古寨。网上搜索关于翁基的文字并不多。有一座佛寺,有一棵硕大无比的古樟树在那里,栏杆式吊脚楼木屋组成的山寨在朝阳的山坡上散落开来。这是又一处世外。
据说,布朗族的先民们在几千年前从澜沧江迁移过来时占卦而选择了这一居住地,万年风水造就了千年古寨。千百年来,他们种茶他们制茶,茶生一处,天地一方。还是那句话,茶心在,世界也在!很想很想在这样的世外的古村落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也做茶,我们也制茶,我们泡着茶,守着不问世事的日子,在云舒云卷中把一切都忘了……